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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伦敦和纽约(写哭了)。

伢伢复盘 伢伢复盘 2019-10-28





2年前初到英国,第一天想去买个红太狼同款平底锅,进超市傻了眼,有煎锅(fry pan)、烤锅(grill pan)、炒锅(sauté pan)、炖锅(sauce pan)、高压锅(press cooker)、奶锅(milk pan)、蒸锅(steamer),然后还有什么西班牙什锦饭锅(paella pan),当时想我们大中华料理蒸煎炸炒、凉拌、清蒸and红烧,两口锅就搞定,英国人连锅都这么讲究,食物应该肥肠美味吧。陷入美妙遐想的我肿么也没想到接下来一年多的主食就是土豆和淋了橄榄油的生菠菜玉米沙拉。


大家好,我不是大力水手


学校食堂N个,但每一个卖的都严重雷同,两三样食物随机组合排列,再淋上一勺不知是神马鬼的粘稠酱汁,一顿饭就算完成了。大多数时候是炸鱼配薯条,花样再多点的,就是在土豆旁点缀上碧绿青葱的青豆泥。食堂里吃到过的唯一还称得上美味的食物,就是图书馆咖啡厅的烤土豆,英国人称它为“Jacket Potato(杰克薯仔)”比拳头还大的土豆在烤箱中烘熟,薄薄外皮烤出一种喜庆的金黄色时,取出来拿刀将土豆划开,就像是揭开了一屉包子,划开的瞬间涌出一股闹腾香气,接着划口上撒上黄油、金枪鱼之类的馅料,然后拿个小勺就可以拌着吃了,售价人民币45元。


杰克薯仔本仔


土豆泥暄软又黏糯,黄油早已融化浸透在其中,咬一口,香味就从嘴角里漏了出来,铺天盖地的淀粉味。这货吃第一口惊为天人,吃完一整个胃则会很腻,需要金枪鱼土豆、咖喱土豆啥的换着吃,连续吃一周整个人心如上坟,表情凝重的像只刚出土的憨土豆。


 大家好,我是憨土豆


英国的国菜是炸鱼薯条,也不知道是怎么选出来的。摸着良心说其实并不难吃,鱼用的是鳕鱼,刚从炸锅捞出来时酥松无比,淋上一些醋,再撒几粒海盐,咬一口簌啦簌啦的掉皮,热烫软嫩的鱼肉顿时汪出来,连鼻息间都是浮动的油香。然鹅大多数店里卖的炸物都是出锅良久的,在保温箱高温灯照射下,好似ICU病房的晚期病人,勉强吊着最后一股热气。


我病了但是还有热气


一包炸鱼薯条售价约人民币100块,油纸包起来很大一份,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记得第一次吃时,我要去教室跟同学讨论作业,抱着鱼薯飞奔的路上,一身高近2米体重200多的彪形大汉迎面飞来,冲击力约等于降龙十八掌的3次方,撞的我真的是,脑浆都在晃啊,一口也没尝的鱼薯一半倒在了围脖里,一半撒在了地上,一百块啊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18年春节,胖圈国内朋友喜气洋洋过大年,我守在岛国6节课上完已是下午3点,高纬度的英格兰下午4点天就已全黑,借着依稀的光亮,跑出去花了88元买了顶配版鸡蛋饼和一杯奶茶,捧在手心就像捧着周杰伦的优乐美一样虔诚,出来没两步下起了暴雪,真的是暴雪,雪花不是一片片而是一坨坨,每一坨都有烧卖那么大,鸡蛋饼早已被砸的凉凉的,连奶茶的吸管都被融雪堵住了。


雪坨坨砸下来沉重的宛如万手跌停板封单,一分钟不到羽绒服帽子、脖子里、鞋子等所有有口子的地方全灌满了雪,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到膝盖以下,整个人像个艰难挪步的圣诞老人,到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扔了奶茶和饼站在黑灯瞎火的风口鼻涕横飞地哭。忘了最后是怎么回到寝室的,但第二天一早起来,主干道上厚厚的积雪全然不见了,整个街道干净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烧卖般大雪的冬天


也许是岛国的妖风怪雨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美国学校的申请书一下来我就逃去了美东,连毕业论文都是远程完成的。到了那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把美元称为刀,因为每花一刀就要割一次手,去哪都要钱,花的还不是小数。英国一年需要人民币40-45万,伦敦会贵一些,而美国纽约、旧金山这样的物价最高城市,想活的舒服些,生活费至少需要8万美元(约人民币55万元),这还不包括读私立学校动辄6到8万美元的学费。


昂贵只是它的表象,内里的纽约绝壁是一个将金钱至上发挥到极致、将欲望放大到扭曲的地方,多付一块钱享受的服务就更好一分。举个栗子,5美金的咖啡就是比3块钱的好喝,唐人街加小费8块能吃饱,但花200刀的高档餐厅服务好到跪。1800刀租的单间比1500的舒服,3000刀可以住设施完善的豪华公寓,5000刀就能坐观曼哈顿无敌夜景。如果能出得起500万美刀,哇人生巅峰级别大house就归你了,每天举着杯香槟对着帝国大厦中央公园得意的笑吧。



这里高昂的物价不仅体现在服务上,还体现在食物上。外出吃的每一顿饭都要缴8%的税和15%-45%不等的小费。学校旁边我能下咽的只有一家韩国料理,最便宜的套餐12美元,算上小费和税就是15刀。午休时间短只能买套餐,一个面包和一杯咖啡要8美元,鲜榨果汁是10美元。初到时我每周末去一趟银行,把一周的生活费取出来装进信封,花的时候就抽一张,当明明是7天的预算3天就能抽完时,人开始变得焦虑,那时才切身的感觉到没钱的可怕,在国内有亲朋好友还有蚂蚁花呗,怎么样都能活,而在异乡原来钱是真的可以花完的。


美刀就像厕所里的抽纸,抽着抽着就没了


慢慢的开始学着自己做饭,开始学着挑选物美价廉的蔬菜水果。按理来说穷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应该是偏瘦才对,但我发现英美人民恰好相反,富人健美穷人很胖,因为食品经济学里讲:越便宜的食物脂肪、碳水化合物和糖分含量越多,营养价值越低。比如搭配了瓶装面酱的意大利面,属纯碳水化合物,为了中和番茄的酸味,面酱的含糖量也非常高;售价很低的牛肉汉堡,用的是质量最不好的牛肉,脂肪含量可以高达30%。


伢伢那时除了自己做中餐,吃的最多的午餐就是蛋黄酱三明治,买来罐装的蛋黄酱和白面包,两片涂好夹起来吃,省钱省时间也不油腻,偶尔时间充裕,煎个火腿午餐肉,夹在蛋黄酱三明治里,心情美的像嫁给唐僧的女儿国国王,尽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午餐肉到底啥成分,到底对人体有多大危害。


大家好,我是煎午餐肉本肉


一个人呆家里很闷的时候,我也会亲自发明黑暗料理。将巧克力块、可可粉和鲜牛奶放一起乱炖,一边煮一边轻轻画圈望着窗外的车来车往发呆。时不时的也会冲动一下,让冰箱里不知何时剩的五花肉和阳台上备受冷落的大白菜深情的合二为一。时间久了,隔壁的巴西混血小哥被我的厨房天赋感动不已,认真的告诉我,中国超市买来的葱油饼,要配上鹅肝酱才好吃,烤的热热的吐司涂上腐乳更是人间美味。当然后面跟着沙特公主和她哥哥去吃鱼子酱配藜麦饭、蓝鳍金枪鱼、鹅肝慕斯、烤海苔黑松露雪茄卷之类的就是后话了。


不知道叫啥,巨难吃,我叫它驴shi蛋蛋


美式的咖啡馆不仅仅有星巴克,还有各式各样的意大利咖啡馆和南美范儿的店,每一家都卖甜甜圈,英文名叫“doughnut”,台湾人叫它唐纳滋,香港人则称之为冬甩,我在杭州每天都在楼下包子铺买个同款的啃,老底子的店主叫它“糖沙翁”,至今不明白糖沙翁和唐纳滋的本质区别。于是很多次不用写作业也不用写公号的午后,我就买杯咖啡和一个糖沙翁,独自走到河滨公园的长椅旁,一边看着人家遛狗,一边喝一口咖啡咬一口沙翁,想象着它的甜蜜滋味宛若朱丽叶和罗密欧的爱情,连绵萦绕的咖啡香,伴着不远处洛克菲勒家族建造的大教堂的钟声,恍惚间有种穿越到中世纪时光里的错觉。


中央公园的绿……绿


也许你会说国外不是有唐人街、有中餐厅嘛,你要知道,海外的中餐厅卖的食物很多并不是给中国人吃的,什么中国炒面,中国春卷,扬州炒饭啥的统统都是套着中国壳的洋味道,如果食物也有人格的话,那些中餐就好似打小就流亡海外的遗腹子,看起来还是东方皮囊,吃下去才知道,它们早已是内心苦闷幽怨的香蕉人了。


但也有例外,法拉盛有一家江南菜馆我常去改善生活,老板很拽,店里的招牌菜常年就那几样,很少跟潮流换新菜,他觉得一个厨师,你会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的精力有限,想做的越多越杂,最后越做不好,还不如就一样做精做专。除此之外,他对食材新鲜度要求很高,材料不好宁可不卖,理由是:“客人这次来了没吃到,下次还会来,但这次来没吃好,就再也不会来了。”



中餐只是我的单相思,那时的纽约超级网红菜是一种叫Shake Shack汉堡店,盛产一种多汁的牛肉汉堡和烫发版的薯条,我在学校旁的116街店排了2个多小时晒到昏厥,才买到传说中爆款的芝士汉堡,浓重的芝士味和肥腻的大块牛肉让我的东方胃根本无法消受,拎着袋子沮丧的往回走时,在两家店的缝隙间遇到了一个乞丐,50岁上下,胡子把五官全部掩埋,常年未洗的长发打成了结,一身吉普赛似的长袍,仿佛3000年没洗,已经厚重成兵马俑的盔甲了,他整个人藏在盔甲里,只有眼睛还在动。我们对视了2秒,我把汉堡递了过去,他一把抢过去三口就吞完了,连包装纸都舔了又舔,吓得我撒腿就跑。


一言不合就排长队的网红汉堡店本店


第二天上学看到他还在那里,闭着眼依旧像个兵马俑,第三天雕塑姿势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修道一般。第四天,同样的地方来了警车围着一堆人,警察拿着白布把人裹走了,据说是饿死,陈尸十几个小时了。我整个人震撼到不行:原来S会煮意只是先富后富的问题,而资本主义国家真的会饿死人。那是骄阳似火的6月,警察清理完现场的第二天,整个街道干干净净,整洁到仿佛没有这个人待过一样,太阳照常升起,一如半年前英国的暴雪次日。


据大富描述,

那个乞丐比这个剧照人物泥巴还要多2倍


A股破2500的史诗性日子,原本应该抒发对市场的感悟,但不知为何就是很想写吃的。也许是异乡的日子太苦了,食物是我唯一的慰藉;再也许是出于求生欲的本能:这行情怕是要吃不上饭了,所以赶紧留点吃饭的记忆吧。见识过狂风暴雨的残酷才会知道三月江南的珍贵,见过花花世界里,富人是怎么活的穷人是怎么死的,才会更加的明白:所有的艰难曲折都熬会过去,因为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生活是,炒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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